2015年10月21日 星期三

【戰馬組】(文長慎入) 回憶的重量 by浪楓

第一章
一之1
  回憶,有多重呢?
  在擁有各種各樣繽紛回憶的人眼裡,應該相當重吧?
  不過,我卻對回憶嗤之以鼻,因為我擁有的回憶,根本不值一提。
  在我看來,回憶輕如羽毛,一吹就會隨風飄去。
一之2
  記得那是小學二年級的事情了,我有個相當要好的朋友,她因為父親工作的緣故必須轉學。
那時候,我們的臉上還是那樣天真,互相鉤著小手承諾道:「以後,一定要再連絡喔!如果違反諾言的話,要吞千根針喔!」「嗯!」結果就在她轉學後,我們兩個就沒有再聯絡了。就算我盡力想和她聯絡,用我認識不多且歪歪斜斜的字,夾雜注音符號寫了信,寄去那不知是否可靠的地址,但回信一直都沒有來。就在我投出第十封信的時候,年幼的我回到家裡開始大哭,原因是什麼我也不太記得了,只記得有記憶以來,第一次哭得這麼傷心。
必須吞針的人,到底是誰呢?我不知道。
  從那次經驗之後,幼小的我學會一件殘酷的事情:「就算這個人和你再怎麼要好,只要兩人分隔兩地,彼此之間留下的回憶、諾言,似乎也就不那麼重要了。」
  所以,從那時候開始,我確立了要交朋友可以,但是不能深交的原則。
  漸漸的,我升上了國中。那個當初違背諾言的人,此刻大概也是這樣吧?她過得好不好呢?長得怎樣呢?是維持當初清秀的樣貌?還是與之前完全不同,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?這麼想的我,趕緊打消這個念頭,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怨懟和賭氣,喃喃著:「哼,什麼嘛。」
  差點忘了,那個人,我只記得是個很漂亮的小女生。
 第二章
二之1
 回憶,有多重呢?
  對回憶嗤之以鼻的人而言,應該相當輕吧?
  不過,我卻對回憶視如珍寶。
  在我看來,回憶重達千斤,是有相當份量的。
二之2
  那是在我小學二年級的夏天。正值仲夏,風中飄散著淡淡的荷香。南風徐徐吹來,正是愜意的季節,我爸爸接到要調職的通知,必須搬往其他地方。這對當時人緣不是太好的我來說,原本是個轉換跑道重新來過的好機會,但是,我非常難過,那時候甚至和爸爸賭氣了一星期才願意釋懷。總是愛著女兒的爸爸原本相當擔心,見到我釋懷的樣子,也就放下了心頭的大石。
  會這麼難過,是因為我有一個整天玩在一起的好朋友。他在男生裡面不算調皮,不過偶爾還是會有充滿稚氣的一面,人緣也不錯。那個時候,我們經常在一起聊天,無所不聊,甚至連今天學校午餐的菜色如何,一起去的公園裡,最近來了隻流浪貓等生活瑣事的話題都聊。
  不過,我們兩個的關係越來越好的同時,也引來了周圍同學的「關注」。總會有一些幼稚的男生在我們聊得正起勁的時候,天外飛來一句,「喔——羞羞臉!」等小學低年級學生會做的惡作劇。這時候他總會想要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,但我不准。我不喜歡紛爭,甚至可以說我討厭不理智的處理事情。
  但是,他永遠不會知道,我被周圍相對比較成熟的女孩子問到:「你和張雨佑到底什麼關係?」的次數,和我坐在他座位後面聊天的時候,總會有女生們的「善意」眼神刺向我的事實。本來朋友就少的我,漸漸被孤立。
  有一回,事情真的鬧大了。某節下課,我們兩個正好都不在,哪知這樣的巧合,竟促成了班上同學惡作劇的溫床。他們趁我們還沒回教室的時候,在黑板上留下了非常傳統的,但在那時殺傷力十足的惡作劇——愛的小傘。
  我和他在打鐘後回到教室,愣在了原地。我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大膽到畫黑板,讓全班都誤會我和他的關係。這時候他真的忍不住了。「是誰?」他叫道,全班鴉雀無聲,我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挑起禍端,但是他看著我道:「妳不用再忍下去了,我會解決!我一定要和老師說!」對於小學二年級的學生而言,要處理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「找老師」。不料,最後惡作劇的同學雖然被懲罰了,不過我們兩個還是被老師叫去訓了一頓。
  到現在我還忘不了,我們倆被老師訓話的時候,他張開小小的雙手試圖想保護我的畫面。「老師,是我的錯!不能怪小玥!」他只是一直這樣重申著。
  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。在那之後,我和他聊天反而不會有人說什麼。
  話說回來,當我知道我要搬家的消息之後,某一節下課,我一如往常的和他聊天,但是這回氣氛比較沉重。
  「嗯?小玥妳怎麼了?好像怪怪的耶?」他首先向我搭話,伸出自己的手撥開我的瀏海,將手放在我的額頭上,「沒有發燒啊。」
  我有些寂寞的一笑:「那個……小佑,我要搬家了。」
  「什麼?你要搬家?搬去哪?這樣不就要轉學嗎?」他很是吃驚的嚷嚷著,如連珠炮一樣丟出問題。
  「是啊。」我做了個深呼吸,「要搬去離這裡有段距離的城市,如果要連絡我的話這裡有地址。」我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,遞給眼前滿是錯愕的他,「來,打勾勾!」我伸出自己的手,小指成鉤狀,只見他慢慢的伸出手,和我的手鉤在一起,「以後一定,要再連絡喔!如果違反諾言的話要吞千根針喔!」我做出了這種宣言。
  「嗯!」他點頭道。
  只是,後來細細回想,我當初給的地址好像,……寫錯了,然而,我也不確定了,究竟那時在匆促之間,我寫的地址是否正確?如果我真的寫錯了,那戶人家,應該會一直收到來路不明的信吧?
  我就這樣和他失去了連絡。
  漸漸的,我升上了國中。爸爸再次接到調職的通知,不過這回我已經從小學畢業,不會再有轉學的疑慮。
  我爸爸,要被調回我和他相遇的那個地方了。
第三章
三之1
  聽人家說,國中生活其實是相當燦爛的。不過身為不深交主義者的我,在這個人生階段大概也不會留下太多回憶吧。
  我在走入了自己的新教室之後,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。我就讀的國中,教室設計得相當舒適,因為採光好,黑板也不太會反光的緣故,使得教室裡的電燈很少打開。周圍都是一些在小學有過一面之緣的人,不過我當然都不太認識對方,畢竟我是不深交主義者嘛。
  在座位上稍微發呆了一陣子,一名戴著眼鏡、身材修長的女性,從前門走進來了。看起來相當知性的她,捕捉住了教室裡所有人的目光,只見她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之後,如此說道:「各位請回位子坐好,挑個喜歡的位置坐吧!我是你們接下來三年會生活在一起的導師,名字的話在黑板上了,請好好記住。然後呢……」
  自稱老師的人講到一半,我就開始發呆了,連名字也懶得看。好像是姓來著?反正之後再好好記著就好。
  接下來,好像是班上所有人上台自我介紹之類的活動。初來乍到的一群新生,通常不愛出風頭,簡單交代了一下自己叫什麼名字、畢業自哪裡,就匆匆下台了。
  但是,輪到一個留著黑色長髮的清秀女孩上台介紹的時候,我再也不發呆了。她的話語就像是一把木槌,敲響了我心中沉寂已久的古鐘。「大家好,我叫梁心玥,最近才搬回這裡,請各位多多指教。」
  不會錯的,她就是——小玥!不知道為什麼,我的身體不聽使喚的開始蠢動起來,在她下台之後,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,大聲喊出她的名字,換來的是眾人的臆測和譴責的視線。「他怎麼了?」「不知道呢?」「咦?兩個認識啊?」「真是巧合呢。」等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我耳中,臉上泛紅的我趕緊坐下,把頭埋進手臂裡。
  「好了,安靜。下一位同學上台吧。」我是第一次這麼感激我的導師。
  自我介紹還在繼續。輪到我的時候,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,就像其他人一樣草草說完後就下台。
三之2
  開學典禮和一些新生的例行公務結束之後,我把她叫到我的座位旁邊。雖然這樣很容易引起誤會,不過我不想把自己處在一個不安全的角落裡面。
  「上次見面,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呢?梁心玥,我想問妳的事情可多著呢。」我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她,想讓她知道我被背叛的痛苦,但是她的表情還是一樣溫柔,可惡。
  「是啊,張雨佑,真的好久不見,你不但變高了,而且還變帥了呢,是什麼事情想問我呢?」她笑道,不知道為什麼,她這樣子使得我不能用嚴厲的語氣對待她。
  「要……要妳管!妳這段日子裡到底跑去哪裡了?」我別過頭去,試圖掩蓋自己大量往臉上湧的血液。
  「那個……真的很抱歉!」她在我面前九十度鞠躬,我有點嚇到,就和當年得知她要搬家的時候一樣,「我給你的地址是寫錯了的。這段日子裡,我每天都把以前那段時光重新回憶一遍,就是為了不要忘記你。你是我人生中第一個好朋友,是你告訴我交到一個好朋友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。雖然當年的承諾不能遵守我真的很遺憾,但是能和你巧遇我真的很開心。所以,」她伸出手來,那個動作就像是當年的那個時刻——「來,打勾勾,一起在這三年締造更多回憶吧!」她再次嫣然一笑。
  「不要。」我知道這樣很傷人,但我丟出了這句話。
  「為什麼?」雖然臉上表情不變,我從她顫抖著收回的手上,看得出來她受到不小的打擊。
  「因為……我已經把回憶看得相當輕了。現在的我多虧了妳,是不深交主義者呢。」我故作慵懶的趴在自己桌上,閉上眼睛,背向她的臉,因為我怕再這樣下去我很可能被她說服。
  她沉默了。好像有水滴在地上的聲音,但是我不去理會。周圍的同學看到這一幕,大概是這個景象:吃零食的停下往嘴邊遞的零食,聊天哈拉的把話題轉向我們兩個之間的窘境……
  「好……我知道了。不過,我不會放棄。」有些哽咽的聲音,她原本如鈴般清亮的嗓音啞啞的。「小佑,我會等你原諒我。」這麼說完,她走開了。
  這樣也好,因為我真的不想再次因為她,改變我的一生了。
三之3
  要說國中生活是怎麼樣的,我大概會說:「上課聽講、下課睡覺、放學回家。」吧。
  小玥她有一種異能,在班上的人緣意外的很好。課業一流、體育不輸男生,連家事也是萬能,簡直就是日本動漫裡面女主角的化身嘛。
   至於我,除了開學那天比較引人側目之外,因為秉持著不深交主義,所以我每天上課就是學習,下課就是睡覺、寫作業、看書,很少和人交際。
  周圍的同學在那天的事情過後,沒有人來找我搭話,有些人找上了小玥聊天。因此我常常能聽到她和同學閒聊的時候,聊到我的事情,不過通常話題到了這邊就會告一個段落--因為她不願多談。
  日復一日,我的國中生涯迎來了第一次段考。在我拿到國中第一張成績單的時候,我滿是錯愕,在名次那欄上面寫著「5」這個阿拉伯數字。
  這是我從小學以來考最好的一次,明明下課都在睡覺,考前還在看小說的……
  第一名自不用說,當然是小玥了。相較於小學時候,第一名常讓人眼紅,她身為班上第一,反而沒有人說什麼。
  在班導的國文課下課後,小玥她少見的來到我座位後面,在我後面那個正在其他地方哈拉的人的位子坐下。「那個……借我坐一下喔。」她向那個人報備了一聲,周圍的人再次停下手邊的工作,屏氣凝神的看著這裡,「喂……梁心玥張雨佑搭話了耶!」「他們兩個,到底什麼關係?」雖然很小聲,但我還是聽到了有人開始低語。
  「小佑,」她的纖纖玉手戳向我的背,「轉過來一下。」我心不甘情不願的回頭看著她,「怎麼了?」此刻,我的表情大概比山海經裡的神怪更猙獰吧。
  「你今天,好像怪怪的耶?」她這麼說道,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,「沒有發燒啊。」
  「所以說怎麼了?難道我該說『我要搬家了』嗎?這動作是什麼意思啊?」對於這點進行猛烈吐槽的我,從遠方看來就像是單方面在罵她吧。
  「喔!」她突然像是幼稚的小男生要去告狀一樣說道,「會說出這句話,代表你還記得嘛!那天的事情。」
 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。「記得又怎樣?反正妳不是毀約了嗎?」這是我在榨乾腦漿之後,所能做出的反駁。
  「一般來說,小學二年級發生的事情,隨著時間推移大概就忘記了吧?」她的臉上浮現出寂寞的神色,「因為不想忘記那天的事情,還有小時候和你一起聊天的記憶,那些曾經度過的時光,我把回憶看得很重要。除此之外,我開始盡量去把和人做過的約定,以及我曾經說過的話記住,就是不想再次失去好朋友。」
  「說了這麼多,你到底想表達什麼?」我有些不耐的指向教室一隅的時鐘,「快上課了。」
  「人,是不可能把回憶看得完全不重要的。既然你已經把回憶看得相當輕了,那為什麼又要執著於我毀約的事情呢?」
  我沉默了。鐘聲響起,她靜靜的起身,回到自己的座位上。
三之4
  事情發生的那一天,在連續兩節的體育課上,我因為身體不舒服,就趴在座位上休息。上課鐘響前,雖然小玥試著過來關心我,但是我無視她的關懷,只以沉默相應。我說過,我不想和任何人有深入的關係。小玥見我沒有反應,她只說了句:「我幫你向老師請假。」就跑開了。
  空教室少了下課時的喧囂和打鬧,多了股愜意感。每個人的桌上不是收得整齊,就是擺著一堆書在桌上。迎風飄來的淡淡書香搔弄著鼻尖,我雖然不是個會為書瘋狂的人,此刻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很想看點書,於是我從書包拿出了自己喜愛的小說閱讀。此刻,教室裡一片寂靜,只有樹梢上啁啾的鳥兒,不時傳來夏天的訊息。
  看到一半,我的眼皮開始沉重了。大概是昨天打LOL打到太晚吧,總覺得頭有點痛,我闔上書開始睡覺。
  夢裡面,我看見了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。她正在和小男孩聊天,聊得不亦樂乎,正當我想聽清楚他們究竟在聊什麼的時候,突然,耳際聽到一聲大叫,夢境應聲中斷。
「不見了!」只聽到總務股長叫道:「班……班費不見了!」
  全班一陣譁然,「什麼?不見了?」
  有人問總務:「到底多少錢?」 
  「總共有一萬多塊呢!」總務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快哭了。
  「你究竟放在哪裡?有仔細找過嗎?」
  「我明明放在抽屜裡呀!上體育課前我還確認過的。」
  「體育課時不是大家都在操場嗎?難道是別班的人跑進我們教室拿的?」 
  這時,負責點名的副班長緩緩開了口:「我記得上兩節課好像有人缺席……」一群人湊耳過去,一陣吱吱喳喳,屬於麻雀們的會議開始了。
  剛醒來的我還沒有完全清醒,只是想著:「什麼事這麼吵?體育課結束啦?接下來是什麼課來著?」對周遭的喧嘩,我不想理會,也沒必要理會。
  我不知道,這卻是我惹上麻煩的開端。
三之5
  「現在,班級法庭開庭。」我們班導很重視法治觀念,所以得知班費不見之後立刻升堂、開庭。那場景真的不誇張,只差沒有高喊「威──武──」的場面而已。被告自不用說,是體育課待在教室裡休息的我。我真的很想像古裝片裡面的人一樣高喊:「冤枉啊!大人!」不過我知道這麼做,只會引來更多側目。
  班上的桌椅排成了ㄇ字型,教室兩側是陪審團,我站在教室正中間,提供身為被告的證詞。法官自不用說,是我們的班長。這個人就像是天生下來就該當法官一樣,辦起案來有條不紊,一絲不苟。
  我的主張當然很清楚,錢絕對不是我拿的。我怎麼會為了一點錢,做這種有愧於心的事情?哼,我才不管你們怎麼看我,我就是沒有拿。
  麻煩的是,我並沒有不在場證明,口說無憑。
那些主觀認定我偷拿班費的人都高喊:「當時只有張雨佑在教室,誰知道
他在做什麼?」
  「是啊!而且這個人平時行為孤僻,也不和同學交流,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?他心中一定懷有鬼胎很久了!」
  「除了他沒有別人了!」
  我做夢也沒想到,平時我所秉持的不深交主義,居然會在今日得到「報應」,害我落得如此下場,只能說是我自己自找的。
  眼看著程序的進行開始落入惡性循環,眼看著一個接一個不利的空虛證詞被受理,有個人看不下去了。
  她從座位上猛然站了起來,甩動著一頭長髮,正氣凜然的站在我面前,背對著我,在所有同學的面前抄手喊道:「我真的看不下去了,這是什麼法庭啊?就連三歲小孩玩的過家家都比這高明多了。事件的真相尚未明朗之前,就針對某個人不斷抨擊,這就是所謂的正義嗎?」
  沒錯,站起來捍衛我的人正是小玥。我在她的背後說:「喂,梁心玥,這不關妳的事,妳別蹚這灘混水——」
  她少有的瞪了我一眼,「不要再說了,我會處理,你看著就可以了,不要說任何話。」她打斷我的話,然後無視法官的介入繼續說道:「如果張雨佑有過前科就算了,但是事實證明沒有。這世界上總是有些人不願意和人群往來,但這並不代表這些人都是壞人,他們可能只是因為某些緣故才會這樣,不是嗎?今天會召開班級法庭,不就是要揪出真相嗎?在缺乏足夠證據支持的前提下,一味的攻擊別人,是我們所能做到最公正的表現嗎?如果是的話,那未免也太幼稚了。如果把事實放在一邊,只會隨便拖一個人出來當代罪羔羊,讓真正的犯人逍遙法外,我梁心玥將完全不信服此次法庭的判決。」
  她說完之後,並不回到座位上,仍然站在我旁邊。
  全班沉默了一會兒,然後,猜疑如一顆砲彈般迅速炸開來。
  有人竊竊私語道:「咦?梁心玥幹嘛幫張雨佑說話?」
 「我以前就覺得他們兩個之間好像有什麼,現在,我完全確定了他們兩個果然有曖昧。」
 「怎麼講?」
 「笨啊!當然用膝蓋想也想得到啊!」
  周圍的嘈雜聲像浪濤一樣襲向我們倆,我只覺得耳邊一片嗡嗡聲,「好熱。」我在心中暗道。我的眼前一片模糊,只看見小玥纖細的背影,堅定地站在我面前,但是,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著。
  「妳這個笨蛋,幹嘛逞強,妳只要靜靜地走回座位,當作沒事就好了,我一點也不想把妳扯進來呀。」我在心中這麼說著,奈何無法傳遞給她。
  我不禁心想:到底是什麼理由,讓妳此刻會選擇在這種時候,站在我身邊支持我?妳為何不走?妳真的沒有必要保護我的,我自己可以面對……
  這時,身為法官的班長清了清嗓子,大聲喊道:「肅靜。我覺得梁心玥說得有道理,其他人請審慎發言。那,審理繼續進行。」
  就像是讀了我的心一樣,小玥回過頭,以堅定的眼神看著我,對我淡淡說道:「是回憶喔。」
  回憶?那個我棄若敝屣的東西?我的心中埋下了疑問。
  接下來,審理如何進行的我記不太清楚了,那時的我腦海裡一直在重複她剛剛說的話,以致於完全沒有注意到法庭的動靜。
  最後,由於我「涉案」的罪證不足,被判以無罪定讞。
  不久,真相揭曉,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啊,原來是班導在我睡著的時候,進到教室把班費先收起來了,因為她想看看我們會有什麼反應,而且藉此製造一個機會,讓我們「親身」體驗法治社會是什麼樣的。
  當然,大家在後來都是笑著的,但我實在笑不出來,小玥也是,她臉上氣鼓鼓的。事後,班導把我叫去辦公室,鄭重地向我道了歉。班導說:「其實,你和同學互動的情形,我已經觀察很久了,希望同學經過這件事後,能更認識表象之下真正的你,也希望你給大家和自己一個機會。」平時看來嚴肅、理性的班導,居然少見的對我微微一笑,給我鼓勵。
不過,這場誤會過後,當初那些主張我偷拿班費的人,陸續向我道歉,有的還請了我福利社的麵包當賠罪呢,還有,其他人居然也會找我說話了。這算因禍得福嗎?
  但是,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小玥面對我被攻擊,會有這麼大的反應。明明她可以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,或是加入撻伐我的行列,她最後的選擇是站在我面前,全力想保護我,到底為什麼?她說是回憶的緣故。但是,我好像遺忘很久了。
  我開始後悔,為什麼我沒有把回憶好好保存了。
  
第四章
四之1
  在那件事情之後一星期的某個早上,我打著呵欠踩著腳踏車上學。
  到了自己的座位把東西放下之後,也不看桌上是不是有東西,我倒頭就睡。安穩的睡到一半,我旁邊的同學用筆戳了我的背一下,「張雨佑,你東西掉了。」有點不甘願的我,側身接過那樣東西,道了謝之後定睛一瞧,原來是個牛皮紙袋。紙袋上面大大的寫著三個字:「給小佑。」
  在我周圍的人之中,會這麼叫我的只有小玥,當然會叫她小玥的也只有我而已……吧?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我,慢騰騰地打開牛皮紙袋,然後我愣在自己的座位上,連早自修的考卷遞來了也不為所動,前面的人只好起身幫我把其中一張考卷放在桌上,將其他的傳給我後面的人。
  我之所以愣住是因為,裡面裝的東西我太熟悉了,熟悉到勾起我以前大哭一場的回憶。裡面裝的是信封,不多不少剛好十個。
沒錯,正是我當初寄出去的那十封信。信封上面,還有著當年小玥她給錯的地址,和歪歪斜斜的字樣──「梁心玥小姐 收」。
  考卷對折之後放進抽屜裡,我顫抖雙手打開第一個信封,裡面除了有張泛黃的紙,還有一張我沒有印象的白色紙張,上頭寫滿了字,但不是我的字跡。我迅速打開其他的信封,內容物也一樣。我把泛黃的紙個別收進信封裡面,也不管考卷是不是能及時寫完,旁邊的同學只顧著振筆疾書,相反的,我開始閱讀起那些潔白的紙。
  結果,我讀了第一張,就讀不下去了。
  那是,我等了好久的回信啊。雖然上頭的字體,不像小學二年級的女生寫的,但不論是用字遣詞、注音的使用時機等等,無一不像是那個年齡的孩子會寫出來的。我把紙放在了桌上,腦袋一片空白,呆坐在位子上好幾分鐘。隔壁的同學又戳了我一下:「喂,張雨佑,快點寫考卷啦,班導在瞪你了。」我抬起頭,正好接住班導向我投來的銳利目光。我把信封和紙袋收起來,提起筆想要寫考卷的時候,我發現就連上頭的科目、題目敘述,我都看得不是很清楚,那張考卷只好在匆匆寫了名字之後就交卷了。那是我國中生涯中,唯一一次考零分。
  事後,當然我被班導叫去訓了一頓,不過我的心裡突然有股暖意,好像再怎麼嚴厲的訓斥,我都能將其理解成是老師善意的引導,對此刻的我而言,訓斥好像也沒有那麼可怕了。
  然後,我改變主意了。既然有回信,那小玥也算是履行了她的諾言了吧。小學二年級時候的回憶到現在,還在影響著我,我開始覺得在那段時光沒有好好留下回憶,真的挺可惜的。
四之2
小佑:(以下已經把注音轉成國字)
  收到你寫給我的信,我很開心喔!
  轉學到新學校裡面後,我開始去交朋友,交了很多很多,和以前不一樣了喔。
  不知道,我離開之後你變得怎麼樣了?有沒有好好的把青椒吃掉呢?如果沒有的話,我會打你屁股喔!
  知道你還記得我,我很高興。就算朋友再怎麼多,我最好的朋友還是你喔!
  如果有機會的話,再一起聊天、再一起玩吧!
小玥
四之3
臉上,一滴濕濕的東西滑了下來。輕輕的,心底深處好像有個地方,「剝」的發出一聲微響,是回憶的芽抽出了嗎?
四之4
  在班導的國文課過後,這次換我去找小玥。她正在看書,好像是被稱作「文庫本」的東西吧,封面有很漂亮的圖案。
  「小玥。」我喚了她一聲。
  「怎麼了?」如鈴聲清亮的嗓音回應道,她轉過頭來看著我。
  「這些信,妳是怎麼弄到的?」我問道,把她給我的牛皮紙袋拿給她看。
  「是我搬回來之後,從我寫錯的地址那邊收到的喔!對方好像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,才找到我這個『梁心玥』的資訊,然後對方很客氣的寄過來了。沒有丟掉真是萬幸呢!好感謝那個好心人喔。」她嫣然笑道,「怎麼樣,『回信』看了沒?青椒有好好吃掉嗎?前兩天營養午餐好像有呢,我記得你小時候都把青椒挑掉不吃的……」
  「當然有啊!真是的……原來是這樣啊。」我在心裡暗罵以前那個愚蠢的自己,伸出自己的手,「打勾勾。」
  只要這樣,她就明白了,因為回憶牽引著我們,然後還會持續下去。只見她同樣伸出自己的手。「嗯,打勾勾。」
  從鉤著的雙手上,我感受到了回憶的重量。
  「如果這次再有人毀約的話,要怎麼辦?」
  「放心吧,不會再毀約了。」小玥再次笑道,而那抹笑容是我看過最美的。
  然後,我突然頓悟出小玥這麼說的理由來。
  因為,我們都被回憶的重量牽引著,在這個世界上,不只是具有質量的物體會有引力,擁有回憶的事物也是如此。
  回憶引力公式:引力=回憶常數╳(回憶重量1+回憶重量2+回憶重量……+回憶重量n)╳距離平方。
  就像我與小玥一樣。

 完


  班網版後記

    大家好我是浪楓,一名師伯(笑

    在做了一番掙扎之後,我決定把我以前的黑歷史貼上來讓大家檢視。

    這篇文的成文時間大概是在會考前吧,那時候學校有個校刊徵文比賽,

    然後一股腦的不想讀書,當時又遇到了一些事情,

    靈感宣洩,結晶之後的結果就是這篇文了。

    當中有很多橋段是我自己捏他自一些從小到大看過的作品,

    當然,有很多都是阿宅才會知道的(笑

    嘛,雖然知道一稿不多投,

    但是當初我投的時候小說組因為篇數不足被整個拿掉,

    真的是一整個很不爽阿......

    但是在創作的過程中,我是高興而且快樂的,希望往後還能有類似的的經驗,

    寫出更多作品!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15.10.21  浪楓  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